他扭开玻璃窗的旋转把手,覆盖铁锈的绿漆层层剥落。
“我从未见过藤黄色的天空,好像连云层也粘着碎屑。”
诗人坐在铺满瓦片的楼檐上,保持那副闲适的笑容,只是马甲轻薄了许多,他用钢笔在记诗本上写字。
白君走出窗外,踏上楼檐,观察眼前的世界。
建筑物沿着坡道两侧向下延伸,开裂的墙体中嵌着齿轮,粗细不等、精密运行,仿佛那些齿轮是推动时间前行的唯一动力。
街上孤独的行人,只有上了发条的另一个自己,他走得比乌龟还慢,好像来不及做什么,便要行将就木似得。
“颓垣断壁的内心世界,连诗都无法形容。”
男人将小本收回口袋,抬起钢笔,以坡道最上方的天空为起点,一直比划到看不清的街道尽头。
“假设你能飞翔,会发现这座内心的城堡是一只鞋,你住在金属和齿轮构建而成的高跟鞋里,异性的象征,齿轮、坡道和异性,是你现在的所思所想。”
思考与想法,白君努力回忆,眼前的景象代表什么,而坐在瓦片的上人又是谁。
————吱
剧烈的噪音伤害了耳朵。白君拔出枪,瞄准诗人的脑袋,对方的十字弓也对着自己。
“……”
尖刀刃口与陆佳菲的脖子相隔几厘米,棉被和床垫被刺穿,在幻觉中清醒的白君意识到,身体正被寄魂者操作着,他疯狂的挣扎,想要摆脱控制,右手拔出剔肉尖刀,而左手握着右腕死死不放,他想要大声呼喊,但喉咙像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扼住。
白君感到无比后悔,他低估了诗人。他也开始理解空间重叠的现象,虽然不能进行对比,但此时的体会与“重叠”一词非常切合,思想和意志逐渐被入侵者替代。
“我很喜欢人类,喜欢人类的社会,喜欢天空和云层,骤雨和深雪。我被囚禁在少女的灵木中,遭受残酷的对待,他们要吞噬我,不管是否愿意,即使我等没有痛觉,可就像你们人类为了追求力量,不停模仿寄魂者一样,为了接触和理解你们,我等也必须学习人类的行为,她的实力不足以将我融合,我逃走了,如你所见的那样,现在我需要身体,一具正式的身体,一间没有人妨碍的屋子,杀了她吧,不然你和我都要走向毁灭,杀了她,这不是你的愿望吗?”
“杀了她,她会伤害你,让你痛不欲生,趁现在还来得及。”
白君使出全身力气,将握在右手的尖刀调转方向,对准自己的腹部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,懦夫!听好了,宁可伤害别人也不要作践自己,连伤害别人这点强劲儿都没有,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”
那你何必要阻止我?白君反问身体里的寄魂者,让我作践自己,与你何干?你大可脱离出来嘛。你阻止我的原因只有一个,你现在也离不开,我死了,你也得消失,想要谋杀陆佳菲,并非你怕了她,而是要把我逼上绝路,任你摆布。
你的从容呢?虽发不出声音,但白君在心里放肆地狂笑,现在就来个了断,你和我,一起在这儿完蛋吧,我不会容许你动学姐一根汗毛,
“你要为她放弃生命?连小屁孩都比你懂得权衡!”
说你喜欢人类的世界?我看你对人类一无所知。
“哈啊……”
白君用尖刀划破了腹部,鲜血渗透衣物,沿着肚皮一直将裤子染红。他跪在地上,看着陆佳菲睁开眼,右手瞬间失去力气,但脸上却露出胜利的笑容。
爱别人,是你要学的第一课。他对寄魂者说。
“白君!”
学姐惊叫着跳下床,拼命揉着因酒精而肿胀的双眼,她掀开白君的衣服,扶他躺在被褥上。
“你喝多了?你疯了吗?干嘛自己玩起切腹来,这样会死的。”
学姐低头看着白君腹部的伤口,从背包里取出绷带和药水,先用卫生湿巾擦干伤口,再涂上药水,虽说血立即止住了,但不停冒出泡沫的药水疼得白君抽搐不止。
“真是的,你发什么疯啊!”
为白君处理伤口的陆佳菲咒骂道,一圈一圈的绷带把肚子裹得严严实实,“非看我着急才高兴吗!你说啊,到底要干嘛!”
学姐气得脸色惨白,啜泣着,眼泪涌出眼眶。她的掌心浮现一股微光,轻轻悬在白君的伤口上面。
“我的学姐可真厉害,还会医疗魔法。”
“比不上治疗师,伤口很浅,很快就能愈合了。”
起身去寻找手机时,陆佳菲发现了被尖刀划破的枕头,她拿起手机,扭头瞪着白君。
“为什么关机了?”
“谁知道呢,大概是没电了吧。”
治疗魔法的起效比白君想象中快了许多,肿痛的伤口失去知觉,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在愈合,有这么棒的魔法,大概披肩发少女被射穿的大腿也早就被治愈了吧。
“不开玩笑了,现在跟学姐说点正事吧。”白君坐在地上,鼓起勇气去看陆佳菲的眼睛,“寄魂者刚刚控制了我的身体,目的自然是想要刺杀学姐你,我和他相处的……不太融洽,总之就这样,暂时是我将他压制,上午的时候,学姐尝试让我与他分开,结果办不到吧?”
“嗯,对不起,我原本还很有自信。”
“我有一个想去的地方,你能陪我吗?”
陆佳菲看了一下手机屏幕,困惑的望向白君,她问:“可现在快要半夜十点了阿,这么晚要去哪?明天不行吗。”
“我坚持。”
白君抓过衣服,把头钻进去,也不顾腹部的伤口,利落地穿上裤子。
陆佳菲拗不过他,瞥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房间,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,白君已经候在客厅等她换衣服。
虽说是冬季,明亮的夜空依然繁星闪烁,大多数住在楼里的居民都已熄灯休息。
冬季的星光与柠檬色路灯照亮了街道,俩人结伴而行,除了遇见喝醉的酒鬼,这个时刻再没谁逗留在街上。
“坡道原本不是这样的。”
白君领着陆佳菲去往那夜遇见披肩发少女的坡道,在最初白君倒下的地方驻足。“我的老家在乡下,可从上小学开始,父母带我来到茶市,所以我也算茶市长大的孩子,这个坡道小时候很熟悉,在铺设柏油路前,我和其他孩子常来这儿玩,我们现在站在的地方,原来有一座小屋。”
陆佳菲边听边点头,凑上前帮白君将他的羽绒服拉锁向上拉紧。
“说那是小屋,不如说是铁片和木板拼凑的房子,到底是用来住人还是当仓库呢,在我小时候,房子的门就已锈死,唯独剩下一扇窗,用铁皮和脏兮兮的褥单封住了。”
白君诉说着,由于他口中的小屋很早便拆除掉了,陆佳菲只能凭想象去感受。
“小伙伴都对这间小屋感兴趣,传言屋里藏着尸体,烂成骷髅的尸体锁在柜子中,我经常做噩梦,梦见来到屋子内部,后来我骗他们,吹牛说自己偷偷进去过,那儿没有骷髅,却有个通往地狱的洞穴。他们都信了我,结果谁也不敢再靠近,直到那天晚上我无心回到这儿,遭到寄魂者的袭击,学姐脚下,大致就是我躺下去地方。”
“你想对我说什么呢?”
“履行职责吧,就像你的长官交代得那样。”
“如果我能做到,还会这样纠结吗!”
陆佳菲退后了一步,恼火地垂下头。白君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秀发,忽觉有雪落在手背上,再抬头时,夜空已看不见星光,天色说变就变,路灯如剑身般狭长的光影,穿过无数安静的雪花。
“头还疼吗,喝了那么多酒。”
学姐摇了摇头,她开始变得不知所措,白君知道,这都是自己的缘故。握起她的小手,白君渐渐明白,眼前的女孩子为何要成为守护者,她具有女性最好的优点,比任何人都温柔,她也会成为最好的母亲,如果有那样的未来,白君想同她在一起。
在开口前,白君便知道了答案,但他忍不住还是告白了。
“我喜欢你,跟我在一起吧。”
用力甩开白君的手,陆佳菲像受惊的小鹿拼命摇头。
“别得寸进尺,趁我喝醉也不行,还有多少需要帮助的人?你整天呆在家里,根本不会明白,亏你还能说出口,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吗!”
“是吗?不巧我才刚感到醉意。”
“我就当没听见吧。”陆佳菲正色说道,“请不要想太多,即使相同的状况放生在别人身上……”
“你也会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,对吗?”
啪!一记沉重的耳光甩在白君脸上,他意识到自己说了很严重的话,但很遗憾,那却是他此刻最想说的。
披肩发少女也好,陆佳菲也好,她们都为自己付出了许多,挽救了自己,但白君业已偿还,不顾性命的掩护,同诗人间的抗争,他所祈求的结果仅仅是摆脱孤独。
白君的世界天旋地转,冰冷的地面和天空飘落的雪,沉默不语的街道与黑暗的高楼,白君不顾一切地奔跑,远远甩开陆佳菲。世界在旋转,它改变的速度自己永远也追赶不上,一切都在改变,而唯一保持不变的,是内心痛苦的无力感,无论是渴望别人走近自己的愿望,还是想要靠近别人的愿望,两者都不太顺利。
像别人一样牵手嬉戏,对自己而言,怎么就这么难?假设此处是人人欢笑的世界,白君绝望地想到,自己也一定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。
“看看,这里有一个落单的坏孩子。”
“这么晚还不回家,是没人要吗?”
“小心,这家伙有武魂的能力,上次就被他给干败了。”
等白君回过神,发现有三个不速之客从不同的方向将自己包抄了。
“你们最好离我远点。”
白君提醒到,他开放了刚获得不久的能力,燧发枪的金属弹药舱反射着雪的倒影。
“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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